“咔擦!”
冰冷的钥匙在钥匙孔中转动半圈,黑色防盗门在利索的响声中打开一道缝隙,无恙却没敢第一时间向里面看。他此时无比怀念以前用过的电子锁,那东西至少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响。
“小慧没听到吧?”
稍作停顿后,无恙才拔出钥匙,缓缓打开房门,故作镇定的扫视了一眼客厅。
宽阔的大厅铺着浅棕色的木质地板,米色的长沙发前是一张摆着茶具的玻璃桌,饮水机放在墙角,沙发对面墙壁上挂着尺寸不小的映射屏幕,屋顶则安置了一个圆盘形状的节能灯。
在这温馨又整洁的大厅之中,无恙看不到小慧的身影,向最里面的厨房望去,也没有发现小慧的踪迹。
无恙本可以靠听觉搜寻小慧的位置,但现在这种情况,他反而不太愿意这么做,生怕一旦解除五感的限制,就突然发现小慧正在她的房间中。
这种做法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。
“中午了,没在做饭,那就是在楼上写作业。没错,高一新生的作业量很多,不像我们,很久都没在家动过笔了······”
无恙一边脱掉鞋子,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。
只是他内心深处也清楚,自己的妹妹只要在家,就不可能放下家务不做,等着他回来做饭。
“也许她今天心情不好?”
心里这么想着的无恙,抬起脚步迈入客厅。
这座小型别墅分上下两层,最上面还有阁楼,勉强算是第三层,总面积不算大,但只住着两个人的话,就显得过于空旷。
一楼有大厅,直走到头是厨房,左手边是楼梯,从家门看去楼梯的左边是卫生间和一间没人住的卧室,被无恙和小慧当仓库来用,虽然楼梯底下的小空间也是一个仓库。厨房的右手边则因为没有楼梯和卫生间,所以是两间空着的房间,一直闲置着。
轻手轻脚的将这些房间一一探过,没有任何发现的无恙深吸一口气之后走上了木质楼梯,来到了自家的二楼。
二楼没有大厅,除了楼梯对面尽头的卫生间和浴室,就剩下四间卧室,面对走廊尽头话,右边的两间卧室分别住着无恙和小慧,左边的两间则是无恙的书房和又一间空卧室。
上到二楼,无恙谨慎的向前走了几步,来到自己的房间前,小慧的房间在更前面一点,挨着走廊尽头的浴室。
向右转过身去,无恙将自己的耳朵稍微贴近木质房门,稍作探寻,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。
“她应该没在吧。”
心中那股不详越来越重,无恙心中犹豫了一下,终于下定决心,直接将手握在门把手上,狠狠一转,猛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木门。
“咔!”
一眼扫去,电脑、写字台、衣柜、座椅等家具一应俱全,配色基本为黑白色,就连地板中间那圆形的地毯都是黑白色块的配色,整个房间打理的井井有条,一点灰尘都没有,从这些就能多少了解无恙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。
然而拥有这种风格房间的人,在看到那张双人床上的两个人后,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极为精彩。
紧张的扑克脸。
明明看不出有什么表情,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紧张感在那张脸上浮现,如果冲天金发在这里,一定会大呼小叫着“你才不是无恙,那家伙不可能露出这种表情,虽然你没有表情,但还是赶紧把无恙给我交出来!”这种话,因为稍微了解无恙的人都知道,这家伙无论心里在想什么,或者遇到了什么事情,脸上的表情从来都是一副标准的扑克脸,偶尔露出些许无奈或烦躁之意,就已经是难得的情感流露。
更何况像现在这样,紧张到连话似乎都说不出了,呆呆的站在原地,直勾勾的盯着双人床上的两个少女。
其中一个少女安静的躺在床上,盖着白色的薄被子,柔顺的火红秀发在洁白的床单上分外鲜艳,犹如雪地中的盛开的彼岸花。薄薄的被子完全不能掩盖那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,精致的小脸时而微笑时而悲伤,紧闭的双眼的不停转动,似乎正在做着很不可思议的梦。
她正是那名昨天被无恙击败后又俘获的入侵者,昏迷之后在无恙精神催眠的影响下一直没有醒过来,那副正在做梦的样子,明显是在不停挣脱精神催眠的控制。
而另一个少女则安静的坐在床边,低头打量着她,对推门而入的无恙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,只是稍微歪头瞄了一眼。
见少女是这种反应,无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失神中缓过来,急忙上前解释说道。
“那个,小慧,她······”
“没事。”
小慧摇了摇头,用相当平和的语气打断了无恙的话,并从床上站起身来。
她的话语虽有些平淡,却带有一丝不加掩饰的亲切,有一种听上去就会让人心中地烦恼全部消失般的神奇亲和力,无恙在这样的亲和力之下心中的紧张瞬间消散大半。
这个少女就是无恙的妹妹,名义上比他小两岁,今年刚刚上高一,十五岁的小慧。
一个正常的人类,而非无恙这种活了一千多年的异类。
乌黑色的齐肩短发与乌黑色的明亮双眼,小慧在这方面与无恙如出一辙,倒是颇有兄妹之感。白皙精致的脸孔上看不到太多的表情,不是无恙那种呆板的扑克脸,而是一种“对周围的事物反应过于平淡”的稀薄感。用无恙的一句话来形容,“小慧这孩子因为反应平淡,导致存在感太低”,明明容貌和身材都十分出众,却不太能引起别人的注意,以至于在学院中这么久,都没有人向她表白过。
身高一米五八,体重不到四十千克的小慧拥有同龄人中少有的平和气质,虽然脸上的表情近乎没有,却能让与其交谈的人轻松下来。无恙现在心里紧张得很,小慧简单的一句“没事”,就让他的心情平静不少。
不得不说,这样一个神奇的女孩儿,活了一千多年的无恙,见识过那么多不同的人之后,也没再能看到另一位这样的人。
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红发少女,小慧没有向无恙问她的事情,只是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说道。
“我还没有做午饭,你想吃什么?我这就去做,回来时我买了好多菜。”
“哦,什么都行,你做什么都好吃。”
无恙傻傻的回答了小慧,挠着脑袋后面的头发,坐立不安的样子让小慧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笑意。小慧没有询问的体贴无恙其实已经有所预料,只是面对不能向对方讲出实情的现状,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。
他与小慧的确是兄妹关系,而且感情非常好,可以说是对彼此最重要的存在。
但是,没有血缘关系的二人之间并非那么单纯,某些无法改变的过去,让无恙无论如何都不能心安理得的面对小慧的宽容与亲切。
小慧没有再说什么,走到无恙身边,如平日里那样温柔的帮无恙把学院制服的外套脱下,挂在墙上的衣挂上之后便走出了无恙的房间,并轻轻的关上了房门,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。
一言不发的温柔,对无恙来说却是如此痛并快乐着。
听着小慧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的声音,无恙一脸复杂的傻站在原地许久,直到躺在床上的红发少女“嗯~~”的一声梦呓,才将他从纠结中拉了回来。
猛地甩了甩头,无恙将那些往事暂且放下,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理红发少女,精神催眠的效果这时候差不多也结束了,总不能一直不管她。
来到床边,无恙乌黑的双眼中幽光一闪,红发少女不停转动的双眼瞬间平静,一直没有动作的身体则开始不安分的挣扎起来。
无恙自然不会让少女毫无限制的清醒,手掌一翻,便凭空握住一个白色的金属项圈。他稍微翻看了几眼,在项圈中间的淡蓝色按钮上按了一下,“啪”的一声,项圈从按钮的位置自动弹开,正好让无恙能够把它套在少女的脖颈之上。
见少女马上就要苏醒的样子,无恙赶紧俯身将少女的头抬起来,把那个项圈“啪”一声套了上去。
或许是无恙给少女带项圈的动作所致,少女这时终于迷迷糊糊的张开了双眼,火红色的双瞳中满是迷茫和不安,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场景,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正用左手抱着她的后颈,右手摸着她的脖子,低下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。
两人之间面庞的距离大概只有三十公分,不算很近但也绝对不远,倒不如说这是一个相当暧昧的距离,似乎这个男人正要对她做点什么奇怪的事情。
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少女本能的抬起双手推开无恙,并想发动自己的能力,要将吞噬一切的火焰激发出来。
只是她刚刚感知到体内的力量,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就几乎将她的意识完全淹没,想要放出火焰也无能为力,不甘心的再次躺倒下去,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力量,陷入沉睡之中。
“哎······我就知道会这样。”
无恙无奈的摇了摇头,他给少女戴上的是一种神经催眠装置,这种东西在市面上就能通过正常手段购买到,价格不高也不低,属于一种给失眠群体带去福音的小物件。只是因为本身是金属制成,戴在脖子上睡觉的话有些不便,买的人反倒不多。
无恙将其买回来后自己稍加改造了一番,在大大加强其催眠能力的同时,还将其与自己的意念相连接,完全抛弃了遥控器,使得他的一个念头就可启动催眠效果。而想要摘下催眠项圈,要么暴力拆除,要么无恙用指纹解锁。这东西因为与无恙的意念相连接,有人想要暴力拆除的话他第一时间就能察觉,然后开启精神催眠,不仅能将戴着项圈的人催眠,甚至还可以根据无恙的需要将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人也影响到,可谓一个“杀伤力”超群的催眠利器。
在被催眠的少女脖颈上摸索了几下,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后,无恙意念一转,解除了自己的精神催眠。
这一次少女清醒的异常迅速,在无恙解除精神催眠的下一瞬,她就猛然睁开双眼,像是弹簧一样的缩起身子,双手抱住膝盖坐在墙角中,用充满敌意和警觉的眼神看着无恙。
不仅如此,发现自己的身上光溜溜的,她又赶紧抓起那薄薄的被子,紧紧的抱在胸前。
少女的反应倒也算正常,精神催眠这种手段只是让人的精神强制性的陷入沉睡,与正常的睡眠状态有很大的不同,被精神催眠的人会因为意志力的强弱产生不同程度的反抗现象,清醒之后马上警觉就是其中之一,因为她只是精神陷入了沉睡,潜意识依然在反抗。
像是反抗轻微的人有些根本看不出来,严重的则有可能在潜意识中操纵身体进行“梦游”。而对能力者而言,梦游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,万一在梦游期间乱用能力,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。
也正是因为如此,现在无恙才不想让少女频繁的陷入精神催眠,只是稍微吓唬她一下后就解除了。
之前趁她昏迷时实施精神催眠还无所谓,现在她已经完全清醒,再想催眠她,无恙心里还真有些没底。他现在的能力一直处于限制状态,意念的作用有限,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少女反抗成功。
所以,尽快建立起自己的威信最为重要。
抱着这样的目的,无恙乌黑色的双眸直视少女那火红的瞳仁,语气低沉的说道。
“我们梳理一下情况。你是入侵者,然后被打败,现在是我的俘虏,明白吗?”
少女瞪着警觉的大眼睛,似乎没有听进去无恙的话,无恙见此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催动自己的意念。
感觉意识中那股难以抵抗的睡意袭来,少女赶紧猛的点了点头。
见对方终于有所配合,无恙将意念收回,满意的开口说道。
“现在我说一句,你答一句。”
“······”
少女沉默一会儿后,在无恙那没有一丝感**彩的注视中勉为其难的再次一点头,只是眼神之中的警戒之色更甚。
无恙可不管这些,开口问起。
“你的名字?”
“火舞。”
声音仿佛百灵鸟一般灵动清脆,只是两个字而已,就听得无言身心愉悦,甚至不知不觉中连大脑的清晰了很多,那与小慧的声音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,似乎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魔力。只是无论她的名字还是语气,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倔强,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会拥有如此动听的声音。
这是无恙第一次近距离听少女用正常的声音开口说话,或者应该叫她火舞。之前战斗之时火舞也曾多次开口,但因为那时战场上过于混乱,杂音太多,导致无恙没能听清楚。
而且更为重要的是,那个时候的火舞被鲜红的火焰笼罩,说出来的话也并非简单的振动传声。那是一种无恙好多年都不曾听到的“声音”,只有一千多年前的“那些家伙”和人类之中的强者才会使用。那种“声音”的传播无需介质,即便是在完全真空的环境中依然可以传播出去,并且速度不亚于光速,是千年前大战时期重要的交流手段,可惜如今几乎失传,无恙本人也只是略懂一二。
这一点在与火舞战斗时无恙就发现了,只是当时情况紧急,他没时间去管那些。
现在一作对比,无恙更加清晰的认识到火舞身份的异常。
在火舞紧张的注视之下思索良久,无恙才问出下一句话。
“你来此处的目的。”
“摧毁你们。”
火舞干脆的回答让无恙愣了一下,他还以为火舞会试图掩饰一番。
“为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
精神催眠项圈与无恙的意念项链,他能察觉出火舞回答这个问题时精神神状况不太对,这说明她有所隐瞒。
“我不想浪费时间再催眠你一次,你要是觉得我是个好人故意不伤害你,那你就大错特错了,我只是为了情报,必要的话我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你。”
强硬的一把抓过火舞抱着被子的左手,无恙稍稍用力,看着火舞脸上露出的痛苦之色,不紧不慢的问。
“再问你一遍,为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
火舞的回答依然迅速,似真的没有一丝隐瞒,哪怕她的小臂已经快被无恙抓断。
微微皱起眉头,无恙心里微叹一声,松开了火舞的左手。
火舞揉着左手小臂上红彤彤的手印,眼中却没有对无恙的怨恨,警戒之色反倒消散少许。
“你不要误会,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,只是把你弄得太惨,这个家中的其她人会不高兴······而且你看上去也不像坏人。真要将太空都市摧毁,先不说你有没有那个能力,行动的时候你不会一副磨磨蹭蹭的样子,奇袭才是最好的选择,面对那些拦截部队的人,你一开始甚至都没有下死手。看你这副不经世事的眼神,我很怀疑你要么是被逼的,要么是被骗了,要么是情非得已,不得不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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